杏仁茶和芝麻糊

【琅琊榜】【蔺靖】关山月(全章)

Lantheo:

警告:致郁内容。《乐府古题要解》:“关山月,皆言伤离别也。”

说明:错误都是我的,他们都不是我的。蔺靖小说本《昔别春风起》预售地址 / 章节合集

又名 琅琊阁ICU,又名 把奇迹琰琰骗回家X部曲之五【前篇 大梁春节联欢晚《飞鹤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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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山月


蔺晨倏忽病了。

那是岁除后春猎时的事情。

 

彼时他们都不在金陵。萧景琰在北面的行宫,这一年岁寒而雪大,开江化雪后竟小汛了一次。春日来得很晚,好在梅雨来得也晚,不致让他们在九安山里孤听连夜的水声。蔺晨是从南楚回来,一路上的信皆是半月到一封,在姑苏时的信还是他亲写的,再转过十天,写信的突然就变成了琅琊阁里的江湖人。

信上说蔺晨病了。

起初萧景琰断然是不信的,只道蔺晨无非是想他回金陵的意思,便传口信回去,要蔺晨到九安山。金陵来的信被压在雕龙首的镇纸下,晒在窗口落入的春季暖日里,一晾便是一整天。

那天萧景琰与禁军和西山营里随驾的将士驰逐赛马,他也下注,不要军士们的银钱,赢了一对匠人在猎场上新琢的鹿角扳指。夜里他设宴在外,任由白天里赢了赛马的小将执火纵歌,一并灌醉了几个前朝的旧僚,待到心满意足地回到寝殿,却做了一个黑漆漆的梦。梦里他的手上全是血迹,像是新学箭的时候,却并非是弓弦割破了手指,而是扳指变作割下不久的鹿角,无穷无尽地渗着血污。

萧景琰在中夜时猛地醒了,行宫女墙上的吹角声混杂在雨声里,雨丝从未闭的半幅窗牖中倾泻进来,全然洇开了信笺上的墨迹。还不待他点亮烛火,当先有闪电接地连天地劈下,照亮半边宫室,然后雷声滚滚碾来,碾碎遍野的静意。

当夜萧景琰遣了一个亲卫回金陵,到第二日云开雨霁的时候,又把随驾的萧庭生给遣了回去。庭生换了一匹新马,离开时笑嘻嘻的,经四日没有传回消息,到了第五日,少年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返回了九安山。一路上天气阴沉,都在下雨,庭生去时穿了一席红袍,回来时已溅满了泥水,脏得快要看不出颜色。他打马一直骑到丹陛之下,下马时踉跄了一步,显然是骑马已久以致腿脚不听使唤,仍是瘸着步子冲进殿上,扒开朱门,要找萧景琰。

萧景琰不在行宫里,萧庭生复又欲去猎场上找,然而马当先跑不动步子,险些把人给掀下来。换马又耽搁了些时间,萧景琰见到他的时候,陡然间不是讶异于他身上的脏乱和疲惫,而是真切地亲见了萧庭生的恐惧。

“真的病了。”年轻人的发间湿了雨水,苍白的嘴唇干裂出血来,像是奔驰过一个严冬而来的,“真的病了——蔺公子。”

一个时辰后,萧景琰打马向金陵去。

此去的路程,快马不歇不断要跑一日两夜。萧景琰带了三匹马,顾不得怜惜麟骥,挥鞭催马到马匹哀鸣不止。巡防营只知萧景琰自九安山快马简从地回来,便肃清了金陵的主街,自帝君进城时城上便擂起鼓来,鼓声直到萧景琰驰马进入宫城后方止,像一阵促急至竭的心跳。

蔺晨却不在宫城。

萧景琰扑了个空,扶着廊柱向外快走,然而一路骑行,膝盖都是紧绷着的,此时腿一刹那失却了力气,人竟在寝殿的阶下绊了一跤。他的膝盖有一瞬麻木如冰铁,一时间竟不能自己站起来,四周急匆匆赶来的内侍和宫人顷刻也跪下一片。

萧景琰捶了一下地,指节在雕花的青砖上磕出血来:“人去哪里了?!”

然而宫人只道蔺晨的迁出是萧景琰的意思,对于他的提问,一宫之间竟无人能答。询查的急诏一层层地下传,一直问到京兆尹府,才知晓琅琊阁早先在崇音寺里包了一处园子。等到消息传回,萧景琰手上的磕伤已流了他满手的血,就如那梦里的情景一般。

萧景琰动身向崇音寺去,一路上又下起了雨,细密地打湿他的外袍,将象牙色的衣料浸成麻一般的黯淡。轮番的雨水早已打落了寺园里的桃花,涓细的水流自檐上落,汇到青苔遍布的地面,缓缓向渠中流淌,残碎的花瓣便漂泊沉浮在水上,逐渐在渠中漂得远了。

琅琊阁中人对他的到来毫无诧异,并恪守着令他熟悉却也陌生的礼仪和淡漠。蔺晨的寝居设在通风最畅的一处楼阁上,四面帘幕暗沉沉地落下来,空气里有一丝煎汤过的黄柏的味道。没人向他讲蔺晨究竟是得了什么病,也没人撩起遮蔽内居的帷幔,萧景琰透过经纬不甚严密的纱帷去望,隐约见得其后三十步有一方小屏遮起的榻。

“陛下不可越过这道帷幔。”有一个随侍的人这样讲,“是阁主醒时吩咐过的。”

“他睡着了吗?”萧景琰轻声问。

那个侍从犹豫了一下,萧景琰望着他,他停顿了一刻,回答:“天明时刚刚睡下的。”

“朕在这里等他。”

“陛下切不可越过这道帷幔。”

萧景琰在袖里握紧了拳:“知道了。”

侍从缓步离开,楼阁间便静谧如死,萧景琰甚至听不见蔺晨的呼吸声。他枯坐了一刻,只感觉身体里泛起拆掉骨头般的酸涩与疲乏。他近乎在这凝滞的安静中伏案睡去,直到一个小童轻悄悄地进到室内,为他奉茶,然后递上了一方湿润的布帛。萧景琰揉着眼睛,不解此意,那小童便低声道:“陛下的手。”

萧景琰这才意识到,自己的手上仍是有血的。他把血迹慢慢拭干净,露出血肉翻卷了的伤口,小童要为他取药,他把人拦住,只是把布帛递了回去。

他听到蔺晨梦中的咳声。

 

萧景琰终究还是睡了过去。他太乏了,每一根骨头都似被抽空了心髓,此时床榻已然成了奢侈,他有一方案几便足以沉眠。再醒来时他觉得暖,继而发现肩头被人披上一席氅衣。

他下意识轻声地问:“蔺晨?”

空气中有很短暂的一阵沉默,然后他听到列战英的声音在一旁道:“陛下醒了。”

萧景琰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,掀衣坐起。天色黯淡,整间屋子里只有列战英身前的小案上有一灯如豆。萧景琰的茶已然凉透,他举盏喝了一口,像吞下一口苦的刀子。列战英在一旁小声道:“日昳前是少将军在这里守着的,申时他回宫换防去了。”

少将军指的是萧庭生。萧景琰点了点头,向帘幕那侧偏了偏头,低声问:“他醒了吗?”

列战英愣了一下:“陛下没听见?”

萧景琰也愣了一下,不知自己是否有一时是昏在睡梦里,半晌说:“大抵是睡得太沉。”

列战英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:“蔺公子不久前才醒了一次——还不到一个时辰。只是服过药又睡下了。”

萧景琰点了点头,手指按在案几的边缘,又问:“他……如何?”

“不太好。”列战英低声道,“咳得极凶,内室里送出的布帛上皆是有血的。”

萧景琰一时间沉默了,垂下了目光。他很深而很沉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胸腔里梗着什么坚硬而令人疼痛的东西。

“南楚多疫病。”他缓慢地开口,望着那幅断隔室内的帷幕,“是为了这个?”

“琅琊阁的随侍都未言说,陛下……亦不必思虑太多。”列战英答,言辞间有些艰涩,“若论瘟疫,还是暴病者更多见。蔺公子一路自南楚回来,都是好端端的,他们阁里也只说是过了姑苏才病的。”

萧景琰没有回答。他的手指仍在案几边缘,此时默不作声地把木料紧紧扣住了,像是要把案几的边缘掰碎一般。许久,列战英问了一句:“陛下今夜回宫吗?”

“不回了。”萧景琰说,“朕等他醒。”

他先时错过了一次,这回便不愿再错过蔺晨醒来的时刻。漫漫夜里的枯坐拉长了等待,他要列战英为他寻几卷书,然而寺中有的无非是经卷。萧景琰素来不热衷于佛事,他得了一本《涅槃经》,又得了一本《法华经》,各自看了几页,听到寺里撞过子夜钟,便起身披衣,去寺园里走一走。

天幕上的积云很重,隐约能辨出沉沉的灰云后有一团月色的光晕。这一年的春日暖得不透,夜里有着露似的凉意,连并草木的绿意都是湿漉漉的,湿润了他的衣摆。萧景琰走在园中,没有秉烛,只能模糊地看清路上砖石间未干涸的积水闪光,为他引路的倒成了将开未开的梨花。他走得很慢,有几步是踏在水中,水湿了足底,在一片湿润的凉气中,行走便像极了在涉一条无垠无界的河。

突然间,他听到身后草丛中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
萧景琰下意识地开口:“蔺晨?”

他的声音高了些,静谧的夜色随他波动了一分,然后一只谨诮的黄狐飞快地蹿出了长草,逃进夜色中去了。

萧景琰在重归于静谧的夜色中听见自己的叹息。

这一夜中,萧景琰听得蔺晨反复地咳嗽,有几次他的气息近乎窒住,随后的沉默格外漫长。萧景琰间或叫一叫对方的名字,然而没有一次得到回应。到日出时,萧景琰稍微推开些窗,杨柳风拂面而来,吹动远处崇音塔飞檐下所系的金铃。他前几日里近乎都未睡过,此番又熬了一夜,眼睛发疼,不由在窗前久站了一阵。

然后他听见一个很低很哑的声音叫他:“景琰。”

萧景琰一时间没有回头。熹微的天色之中,金陵还没有醒来,寺里的晨钟也未鸣,萧景琰听到帷幔后有布料窸窸窣窣声响,陡然间蔺晨开始咳嗽——他不咳时还好,一咳起来便惊天动地,近乎是要把肺生生喷出来的声响。

萧景琰霍地向内室去走,步伐快而发狠,是全然打定主意,要掀开阻隔他一日一夜的帷幔而走进内室的模样。蔺晨咳得急一阵而缓一阵,透不过气,偏而能在萧景琰指尖触碰到纱帷的前一刻挤出一声“不要入内”,萧景琰的手臂已经伸了出去,在半空中僵直许久,恨恨地罢了手。

这阵咳声亦惊动了在廊下等待的琅琊阁中人。他们遮蔽着口鼻,急匆匆地入内,自萧景琰身边绕过那道纱帷,携带丸药和器具进到内室去,送来一阵近乎沉重的汤药味道。萧景琰便在帷幕这一侧孤独地等待着,听蔺晨渐渐地不咳了,然后是他近乎嘈杂的沉重呼吸。

人急匆匆地来,也是急匆匆地去,不过一刻,这间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两个。萧景琰仍站在原处,像是流沙与水流中的一根柱子,他的目光一直在向内望,唯有在侍从离去时向他们望了一眼——铜盆里掩起的布帛上,当真是有血的。

萧景琰不知人在内室中睡去了没有,轻声地叫:“蔺晨?”

蔺晨在帷幕后三十步的地方低低应声。

萧景琰扶案坐下,嘴唇动了动,没能说出话来,再开口时却问:“晨间的时候,你怎么知晓是我?”

“苏合香。”蔺晨回答。他的声音实在太低,极为安静的楼阁之上,萧景琰犹要侧耳去听。“我闻了半月的药味,只有你的衣袖与衣襟上有苏合香和冰片的香气,被风送了进来。”

萧景琰想要笑一笑,没能笑得出来。

“你这哪里是疫病——若是疫病,你早已死在路上了。”他咬着牙说。

蔺晨在帷后当真笑了一声,虽然笑得很哑,听起来比没有笑还要糟糕。

“我若是染上瘟疫,一定钉起门板,把自己先烧了,不给金陵招灾。”

萧景琰第一时气得恨不得用耳杯丢他,第二时想起案上当真有一个茶盏,于是抬手便向纱帷之后砸去。他丝毫没有收敛手劲,盏中剩的几滴茶水泼在白纱上,杯盏径自从帷底向内滑去,却是砸不到蔺晨的。

“你若不是瘟疫,便让我进内室去。”

“或是痨呢?”蔺晨低低地说,“陛下还是不要进来为好。”

他们之间就此陷入长久的沉默。萧景琰的呼吸也变得很重,与蔺晨破碎的呼吸相叠着,像是楼阁中有谁在胡乱拨弄半张残破的瑟。

终于萧景琰再次开口,问他是如何病起来的。蔺晨干干脆脆地答说不知晓,只是行船过了姑苏,一日的夜半里突然发起高热来,随之越咳越猛,逐渐就到了今日的地步。

“我竟不知这天下还有大夫耽误自己的道理。”萧景琰说。

“若是天下最好的大夫耽误了自己,那这病显然不怪大夫。”

“尚且不知自己因何而病,也胆敢妄自称是天下最好的大夫?”

这一次蔺晨放声大笑,然而随即他便咳起来,直到把笑咳断,萧景琰只能坐在那处,听他撕心裂肺地咳一阵,最后断然是咳出一口血的声音。

蔺晨深喘几口气,虚虚地说:“你若是能进来,我还想要你看看长苏是不是挂在我的背上。或许等你回宫去,他还会下来教我如何咳得舒服一些。”

萧景琰不理他。

蔺晨一时也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,抵着胸口又咳了几声,低声道:“这几日尚不能论断病症,过几日则当知晓了。

萧景琰问他:“当真吗?”

蔺晨说:“我何时骗过你。”

萧景琰沉默了一阵,突然说:“你们总是在骗我的。”

一句话似是击碎了无形而苦苦维系着的支柱。蔺晨在榻上猛然间又是一阵咳,这一回咳得更久而更疼。榻前抵风的小屏轰然倒了,终于萧景琰能够清他,也不过是看清一个纱帷后的远处,看清一个模糊而不由自主发抖的身影。

“蜉蝣生一日,不曾知晦朔;寒蜩生半载,不曾见冬春。三日后或许我已然好了,又或许我已死了,景琰,只是我不知道,我当真不知道。”

他的声音很低也很碎,像是从破损的胸腔里漏出来的。有一阵风吹进室内,把他们之间的帷幕吹出了水波一般的皱纹。萧景琰慢慢地起身把窗牖关上,又慢慢地走回来,他很久也没有说话,他似是再也不想说话了,但终于他说:“你睡吧,醒时我还在的。”

他这句话的最后一字还是平稳而轻的,然而一字既落,已然哽住了喉咙。蔺晨想要他不要哭,然而字句都浮在唇上,只一轻轻送气,便不见了。

 

萧景琰在崇音寺内又住了两日。蔺晨醒时与他讲几句话,不醒时仍是在咳的。他的神智在上午时最为清醒,低热总在午后起,到了夜间便转为高热。萧景琰有几个恍惚间以为蔺晨叫了自己的名字,而夜里更多的是歇一阵而落一阵的雨声,稀疏地濡湿了窗棂与台阶。

到了第三日,九安山随驾的朝臣俱已返回金陵。当夜萧景琰不得已回到宫城,仍让人每隔一个时辰送一次崇音寺的消息,他在寝殿等待,一夜未眠。

第二日到了武英殿上,萧景琰方才知晓自己离开行宫的当日就出了事。事关禁军校尉两人,同争一个歌姬,其中甲者快于乙者一步,将歌姬买进了府里,乙者气不过,便在九安山上趁帝君离开驻跸、诸军无事可做之际,私放了十余条猎犬,将当值跑马的甲者连人带马撵下山崖,一并摔死了。

这两个校尉均是金陵世家之子,行凶的乙者又有军功,朝堂之上的六部报过罢朝几日来的常规诸事,便与几个御史为这案子辩得不可开交,一直辩到朝下的内廷里。萧景琰在上座听着涛涛废话,不住走神,看见面前的案几上有一块彩贝的贴钿微微翘角,便一边用手指抵住其边缘的裂隙,一边问方才讲过话的一个朝臣:“你方才……怎么说的?”

“回陛下,臣说禁中军士本不许蓄奴、不许狎妓,此死者已犯两律,又遮瞒罪行。人之既死,便如尘埃,生者犹有军功加身,望陛下……”

萧景琰的手上猛地一加力,案上的贴钿被他抠下,连带豁开他食指的半片指甲。殿上群臣只听得御案上“咔哒”一声响,而萧景琰陡然抽了一口气,下一刻便抬手推掉了眼前的案几。一片纸墨和奏章轰然倾倒,一个博山炉在地上摔得散了,其中的炭火与馥郁的香料洒满一地,错金的盖子“滴溜溜”滚到跪下的朝臣的膝盖前。

一殿之上,诸人噤若寒蝉,不知是方才的哪一处词句触动了天子的逆鳞。

“杀人偿命,岂有他理?”萧景琰猛地拍了一下案几,“按律当斩!”

朝臣与内监面面相觑。

萧景琰复而向拟旨的内监怒喝:“斩了!”

内监不敢怠慢,连忙小跑离开,刚刚迈过门槛,却被领了金吾卫而在殿前当值的萧庭生一把拖了过去,捂住了嘴巴。内监还欲挣扎,萧庭生低喝一句让他等等,不时便听得萧景琰在内殿冷着声音将斩首改作了黥刑,把人发配至越州去了。

殿上人不知第一回传旨的内监被萧庭生拦了下来,恐这旨意所改不及所宣之快,人已先丢了性命。萧景琰望着朝臣脸色,冷然道:“那就让他‘人之既死,便如尘埃’,诸卿所言,诸卿自己去看。”

他这样说着,把人都斥退下去,只要蒙挚见谒。两个校尉虽不是大统领直辖,毕竟也有禁军的名号,蒙挚一路上殿,一路收足了暗示的眼色,进到内殿,没有听到通报,只见案几横斜,纸笔奏折遍洒一地。萧景琰垂首站在那片浩大的混乱之中,广袖盖住了手指,却盖不住其中一滴滴坠在地面白绢上的血迹。

蒙挚低声道:“陛下?”

萧景琰看了他一眼,半晌未曾说话。蒙挚在一旁站了许久,直到这一个时辰从崇音寺返回的小黄门到了殿上,被一片狼藉震惊得哆哆嗦嗦,拼命用眼神示意蒙挚求助,蒙挚便为此清了清嗓子,引来了萧景琰的目光。

萧景琰只道:“讲。”

小黄门道:“蔺公子昨夜的高热未退,今日还不曾醒过。”

萧景琰挥手让人退下了。蒙挚是宫城之内为数不多知晓蔺晨生病的人,闻言也微微有些怔忡。他望了一阵萧景琰近乎单薄的背脊,突然听到大梁的帝君问他:“这世间,人力有极,天数有尽,是不是永远如此?”

这问题问得蒙挚不知如何去回答,而萧景琰所期的也不是他的回答。蒙挚眼睁睁地看着萧景琰从置架上抽了剑,陡然回手一剑砍在案几上,随之又是一剑,接二连三的剑痕之中木屑飞溅,萧景琰一剑砍得比一剑要凶,直到卸掉了大半个案几,力竭之中剑脱手落下。他的眼角有一滴色作猩红的东西缓慢地流淌而下,不知是泪是血,看上去却像是有谁在他的颊侧切了一刀。

萧景琰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他在耳鸣,蒙挚或许说了些话,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。他的脑中有蔺晨的声音,那是上一个春日,他们在琅琊山上的时候,彼时蔺晨以玉击盏,乘夜而歌。

他说,我欲与君逐骧驷,恨不销玉换金鞭。



to be continue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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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说好了要HE的,那就会HE的……anywayHE/BE这件事非常的见仁见智,我以前也非常严肃地探讨过正剧向情况下,通俗语境下的HE和BE分类有多么不科学。但是这篇不是正剧啊,这篇一直在发糖啊!所以会有发糖类的HE的_(:зゝ∠)_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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